“我的看法與樹下宇宙先生不同, 這個世界對我而言是奇跡哦，我有很多想見的人, 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要好好生活下去。樹下宇宙先生沒有想見的人嗎？”

樹下宇宙沈默了幾秒, 移開視線, 重新啟動車。

“暴力對待, 用我們的身體賺錢, 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。隨著年齡的增長，我們長高了，力氣也變大了，她不敢對我們動手只能摔東西洩憤，我與秀和打工賺得錢也多了起來，可以拒絕那個女人的賺錢方式。”

“一切都變得越來越好。”

“我空餘裏寫得被錄用, 秀和攢夠大學的學費，可喜可賀他也考上了東大。‘我的稿費借你，生活費用這個’, 我這樣對他說, 秀和同意了，很開心笑了。”

“然後，那個女人出現了，當著他的面撕掉大學錄取通知書, ‘不準去！垃圾就應該好好待在爛泥坑裏！你敢去我就去秀樹的學校鬧！除非我死！你們一輩子都別想擺脫我！’, 那個女人說了這樣的話。”

“既然如此，她去死好了。”

神情如常，語氣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, 而說得人沒有一點興趣，樹下宇宙說完這段話，車內安靜了下來。

“那時候足利先生是什麽表情？樹下宇宙先生，通知書被撕掉的時候，足利先生是什麽表情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讓樹下宇宙先生看了起了殺心的表情，是什麽？”

“呵。”

隨著這聲輕笑，一股惡意從樹下宇宙從他身上驟然散開！如洩洪口打開，看不見的惡意磅礴湧來，瞬間淹沒了忍足純奈。

龐大的負面情緒像寒冬裏的極冷湖水層層裹住她，掙紮無能，直接凍僵，純奈遍體生寒，完全動彈不得，巨大的恐慌從心中升起，小臉蒼白到近乎透明，她用盡力氣合攏嘴唇，才堪堪將牙齒打顫的聲音藏起來。

有那麽一瞬，純奈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。

快逃！快逃！快逃啊！逃離這個男人身邊！快快快！危險！一定要逃！純奈的本能不斷發出警報，但是動不了！身體不受控制！

樹下宇宙是時下極具盛名的家，一是因為他本人的才華，二是因為他顏值出眾，氣質獨特。他沒有露出惡意時，你看他就像是看蒼山負雪，會想起明燭天南的美景。

面容俊秀文雅，目光寂寞如雪，望著你仿佛可以看到你內心深處，憂郁的氣質讓許多女粉絲莫名心疼，微微笑著的純良無害模樣就像是大學生。與他交談會讓人感覺很舒服，總是很快地抓到重心，他說出的話未必是你想聽得，但往往是你最需要的。

但是，一旦露出惡意，便是魔王。

神情陰冷，目光滲人，人類可能沒有那麽敏銳的感知，頂多覺得眼神恐怖想要避開，但小動物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四下逃散！明明是相同的臉，前者像是文質彬彬的大學生，後者卻像變/態/殺/人狂。

“純奈。”很親昵地叫了一聲名字，樹下宇宙慢條斯理問，“你知道為什麽警方盯上我嗎？”

“不、不知道。”聲音非常虛弱。

“在秀和進入監獄的那年，我完成了出道《繭》，出版社幫我轉學到東京。自那年起的連續十二年以來，東京每年都有一位身邊放著《繭》的自殺少女，不知道警方查出來多少，這些少女我全部認識。”

純奈死死捂住嘴，眼眸有晶瑩簌簌而下。

“剛開始警方並沒有註意到《繭》的存在，大概三年前，有一只綠豆蒼蠅把這些聯系在一起，盯上了我。”

“一號素材是我轉學後的高中同學，她母親的老家和我同一個地方，從家人那裏知道我有一個殺/人犯哥哥，在學校大肆宣揚，然後，我被全班級的同學欺淩，慢慢連其他班級的同學也加入欺淩我的隊伍。忍足純奈，那種生活，你應該很熟悉才是。”

“不同的是，你的情況是普通級別，而我的是地獄級別。”樹下宇宙依舊用仿佛在說別人經歷的口吻敘述。

“不過，等一號自殺後身邊放著《繭》的事流傳出來，就沒有人欺淩我了。他們找了新的替代品，玩壞一個再換一個，有錢人真的很閑。”樹下宇宙似乎笑了一下，猶如打開了潘多拉之盒，“二號是社團的前輩，等她自殺後，學校裏再也沒有人敢議論我。三號是學妹，等她自殺後，她小學四年級的妹妹報警說是我下的手，但所有證據都顯示死者是自願自殺。你猜，我出來後，那位妹妹的下場如何？”

“猜不到。”虛弱的聲音混著哭音從手掌下傳出來。

“她是八號。”

平淡的聲音裏透著絕對的瘋狂！

他沒有立即解決妹妹，而是讓對方和家人生活在惶惶不可終日裏，隨著時間流逝，家人都以為過去了，重新露出笑容生活，卻不知道樹下宇宙私底下一直掌握著尺寸慢慢折磨妹妹，直到對方長大到與自殺的姐姐相同的年齡後，才收緊套在妹妹脖子的那根線！

這些內容樹下宇宙沒有說，但是，感知敏銳的純奈卻從那短短的一句話中體會到巨大的悲傷，捂著嘴唇的手掌下漏出幼獸般的悲鳴。

“在我畢業時，那所高中三年裏一共有五位學生因為欺淩自殺，三位轉學，四位自閉，七位休學。呵，也有換了生存方式活下去的人，變成垃圾，變成幫兇。我是特殊的例外。”

“忍足純奈，你也有能力，在看到你畢業表演會上唱歌後，我以為可以見到一場精彩的覆仇戰，結果居然是和解happy end，惡心得我差點吐了。”

“…………這是我的選擇，我自己的意志。樹下宇宙先生，你不能理解我的做法，是以為只有你的做法是正確？”幹澀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裏逼出來一般，依舊很好聽。

樹下宇宙從手套箱抽出一包紙巾，單手撕開，按在純奈臉上：“不要弄臟我的眼睛。”收起了惡意。

他惡意一收起，純奈立即就能動了，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大口大口地呼吸，按著自己細長漂亮的脖頸用力呼吸。

“一臉鼻涕眼淚，虧你的臉還能看。”

純奈此時說不出話來，試了好幾次才抽出紙巾，渾身顫抖著擦臉。這個簡單的動作，她第五次才成功，笨拙的動作將膽怯畏懼展現得淋淋盡致。

“停車。”

“老實待著。”

“停車！”

“忍足純奈，我還以為你的智商……”

“我要吐、嘔嘔嘔嘔嘔。”話還沒說完，純奈吐了。

樹下宇宙：“……”

在交通法則允許的最快速度內，樹下宇宙帶著純奈在一商場下車，走進一家只接待會員的店鋪，這家店鋪從外面看只是高級女裝店，但也提供酒水、休息和淋浴等服務。

“快點選。”樹下宇宙不耐。

“……我沒那麽多錢。”穿著浴衣的純奈面無表情。

但在旁邊服務員眼裏就是在軟軟撒嬌。呸！狐貍精！你當然不用有錢了，就你旁邊這位尊貴客人的會員卡，直接將這一排女裝拎走不給錢都可以。

“我出錢。”

“我穿原來的裙子。”

“把她的裙子鞋子扔掉。”樹下宇宙對旁邊的服務員吩咐，從衣架上隨手拿了一件裙子，“不要讓我說第二遍。”

於是，等純奈走出這店鋪時，已經換上合身的手工蕾絲法式裸粉色連衣裙，裙身薄如蟬翼，三層疊加，點綴珍珠、銀線、真絲花瓣，腳上換了一雙煙粉色淺口細跟高跟鞋。至於外套和圍巾，因為放在車後座逃過了一劫，純奈認真拒絕了服務員再添一件外套的建議。

走出來前，純奈問了服務員包括洗漱在內的花費和她弄臟的衣服，前者是一個的巨額數字，後者被扔了。

換了一輛車，樹下宇宙載著純奈繼續前行。

“忍足骯臟，你還要了解我？”

“請繼續。”純奈抱著外面套著塑料袋的牛皮紙袋認真說道。

“……”等下她吐了，就把紙袋按她臉上。

純奈還是聽吐了，樹下宇宙按臉的事到底沒成功，因為她死死抱著牛皮袋，一副“你搶我就倒在車裏”的模樣。

樹下宇宙詳細講述了四號到十二素材的往事，期間，純奈共吐了兩個牛皮紙袋，期間，還將在咖啡店打包的小奶糕和巧克力曲奇餅吃完，雖然後面又吐出來就是了。

又換了一次車的倆人在某處偏僻的山腳停下。

“我會自己走！乖乖走！不逃跑！”

樹下宇宙伸出的手停住了，他此時打開副駕駛的車門，先前正準備揪少女頭發將人拖下來。

“拜托樹下宇宙先生了！我絕對會乖乖跟著走！”純奈雙手合十請求。

樹下宇宙後退一步。

純奈趕緊下車。

但是，即使純奈主觀意願願意配合，但奈何現實實力不允許，山路曲折，還穿著不習慣的高跟鞋，純奈毫不例外會摔跤。

“啪嘰！”純奈第三次摔倒。

樹下宇宙：“……”

等忍足臟鬼蠢貨走到別墅，天都黑了！

裙子臟了啊，手軟腳軟的純奈歪歪斜斜站起來，沒事的，只是裙子臟了，洗洗就好，她是摔倒經驗者沒有受傷。暗自給自己打氣。

不耐的樹下宇宙逼近。

“啊！”

純奈發出慘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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